中風的婚姻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雨禾
    陪母親住院期間，結識了一位與我同齡的中風病人。此君左邊的胳膊、腿不能動彈，很痛苦。親朋好友前來探視、安慰他，他搖搖頭說，“人早晚都得死，我不怕死，我怕的是老婆要留不住了。”
    如他所言，正當他急需親人護理時，他老婆果然走了。親友們一致譴責那個女人無情無義。這個男人卻說，“別怪她了，都是我不好。”他說，“人家跟我二十幾年，邊上班，邊帶孩子，還要伺候我的父母，沒過一天輕松日子。我好著的時候，下班后坐在電視機前等她在廚房里做好飯菜端到我手上，我也無動于衷；她感冒發燒求我陪她去醫院輸液打針，我以工作忙為由讓她一個人前往；她買了件衣服穿在身上，滿心歡喜地問我好不好看，我也從沒拿眼睛瞟一眼，頂多敷衍了事地說一個‘好’字就沒了下句；為了羸得上司的青睞，我下了班陪他們喝酒打撲克直到深夜；她的生日到來的時候，我從未想著送她點紀念品，連一句祝福的話也沒說過。我和她的婚姻早就因為我而中風了，只是我沒得病前感覺不到。現在我左邊的胳膊、腿不能動了，人家走了，我才感覺到這中風是多么讓人難受的事。”他哽咽著邊說邊用右手使勁掐那只不能動的左手。
過了好長一段時間，此君的老婆回來了。他躺在病床上，淚眼婆娑地盯著老婆，一字一頓地說：“老婆，我對不起你！”
    母親康復出院一年以后，我在廣場上碰到了此君。男人在老婆的攙扶下正在練習走路。他還記得我，老遠向我打招呼。我快步走到他們面前，好奇地問他住院時說過的關于中風婚姻的問題。此君說：“當我的右手因蚊子叮咬而奇癢的時候，我的左手一點反應都沒有，假如我沒有中風，就體會不到老婆有多辛苦，不知道去與她分擔，我尋思這婚姻也就和中了風一樣。”
    是的，婚姻就是愛情的身軀，夫妻應該說像左右手一樣，左手提東西累了，不用開口，右手就會接過來；右手受了傷，也用不著呼喊和請求，右手就會伸過來扶持。如若不是這樣，婚姻也就“中風”了。